然而這些還不是最讓我惱火的。出門前我聽到我的母親與鄰居交談,說到期中考成績。我母親帶著些許驕傲地說:“靈雎這次比上次進步了好多?!?/p>
鄰居輕笑一聲:“我家那位吧,雖然還是老樣子,不過你也知道,我們是男孩嘛,男孩都是前面不怎樣,后面才發(fā)力的,跟你們家姑娘不一樣。女孩讀書呢,總是后勁不足?!蔽夷赣H像被打了一拳,立刻氣餒,訕訕地道:“也是,女孩到高中了好像都會后勁不足。鄰居的聲音越來越大:“就是,你們家靈雎現(xiàn)在還能在班里進步幾名,等到了高中,估計也就是墊底的份?!薄笆前?。”聽到這里,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沖上腦門。我猛地拉開門:“什么后勁前勁,誰說女生上了高中后就一定會劇烈退步的?!?/p>
我母親和鄰居吃了一驚。母親像做錯了什么似的拍了我一下:“你真是,你這孩子,你一個女孩怎么這么說話?”“女孩要怎么說話難道還有法律規(guī)定不成?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,而且我明明進步了,為什么非要順著她說——說我后勁不足?難道你們未卜先知提前預見到我上了高中就會不行?你是我親媽,你就那么想看到我不行嗎?”我的話就像瀑布一樣奔涌傾瀉,我很久沒有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了。
太委屈了,十三歲的我活得太委屈了。我的父母看我的眼神總帶著一絲憂愁與憐憫,好像身為女孩的我一生注定是悲劇。不管我做什么,他們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否定我。我喜歡跑步,他們擔心:“女孩子跑多了小腿會變粗,腿粗了以后變丑了可怎么辦?而且別的女孩的愛好都文文靜靜的,就你跟個男生一樣去跑步,不太好吧?”
我把這些委屈統(tǒng)統(tǒng)寫進日記里,藏在床墊底下。像跑步這種在我看來人人都可以做的事情,竟然能成為打擊我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