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外的天很藍,偶爾掠過幾片浮云。宿舍里只有細碎小聲的讀書聲??諝庵袕浡环N惆悵的味道。記憶中家那邊的天也很藍,有成群的白鴿一圈一圈地盤旋在低空。過去放學,常常和同學坐在操場上看夕陽將學校的一切染紅,直到母親來電話催我們回家。還有家中溫熱的飯菜和蓮蓬頭中噴出的熱水,如今卻已是偶爾的奢侈。
我并不是個自立的孩子。從小被父母悉心呵護著,初中后才偶爾洗洗自己的衣服,更加少關心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價格。可是為了在更好的學校里學習,我提上行李住進了學校宿舍。
宿舍的生活遠比我想象的辛苦。清晨聽著宿舍里各式的鬧鈴,揉著重重的頭摸索到衣服套在身上,從暖水瓶里倒出已經不熱的水摻著冷水匆忙的洗漱,把厚厚的被子疊成又高又重的方塊狀擺在床頭,背上書包沖下樓出早操,睡意卻也早被冷水沖淡。
經過一整天的課,人已疲憊不堪。傍晚隨便在店里買上一份炒飯趕回宿舍,趁樓下吝嗇的食雜店老板還沒有關掉電閘前匆忙的吞食,炒得不均勻的米粒在唇齒間翻動,常常有一種味同嚼蠟的感覺。直到吃完,燈已經黑了。開盞應急燈站在水槽前洗頭,任冰冷的水刺激著頭皮直至無知覺,只覺得頭部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,隨時會斷掉。簡單得將頭發(fā)上滴下來的水擦掉,趕去參加晚自習。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密密麻麻的字母和符號上,感覺發(fā)絲里的水氣在冰冷的空氣中慢慢地蒸發(fā)。直到頭發(fā)已經干透,手邊的作業(yè)和書本已如山般高聳,可手里的筆卻總停不下來。那些寫出來的字,像是硬生生地從身體里面抽出來的一樣,寫的越來越多,卻覺得身體越發(fā)的空洞虛無。結束了奮筆疾書,夜色已很濃了。提半桶不停蒸發(fā)成水氣的熱水和一壺開水上5樓,只覺得肩背和手臂酸軟。用熱水摻冷水洗一個十分奢侈的熱水澡,強撐著寒冷和疲憊洗掉換下來的衣服。一天的工作終于徹底結束,人癱軟在被子上,在應急燈漸漸微弱下去的燈光下,一邊撐著黑暗,一邊復習和預習復雜的知識,直至枕著練習上“有了學習不迷茫。”之類的字樣昏昏沉沉的睡去。然后又是一天。
生活的辛苦已幾乎將我壓倒,更不堪學業(yè)的壓力。在這個人才濟濟的學校,我總感覺像一條被放在海里的金魚。適應了魚缸里悠然自在的環(huán)境,卻被放進了大海。雖然海里有很多新奇的事物,也有很廣闊的暢游天地。但是洶涌的海水讓我覺得難以呼吸??粗苓叺耐瑢W都自如地在海里快速地向前游,我卻只能吃力地在后面跟著。一張張分數(shù)可憐的試卷,不敢正視的年段排名,心底那些心酸,卻不敢跟人說。
不是沒有后悔,也不是沒有想過離開這里。可是我怎么可以這么做。辛苦3年考到了這里,什么苦沒有吃過,什么傷沒有受過。等到我終于穿上了這所名校的校服,背負了親人和初中恩師們的期望來到這里,如果我真的退縮,我對得起誰?我永遠記得父母和外婆跟我說:“我們不要求你什么,你自己努力了,我們都支持你?!庇肋h記得初中的老師在教師節(jié)那天跟我們說:“好好努力,不管以后結果怎樣,老師相信你們!”永遠記得幫我練體育的體育老師跟我說:“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力!”我沒有權力后退,更沒有權力悲觀。
“走吧走吧,人總要學著自己,走吧走吧,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……”走吧,不能后退。不管后面的路還有多不平坦,還會經歷怎樣的磨難,相信這些是一種自我的磨練和成長。
天依舊很藍,偶爾掠過幾片浮云。宿舍里的讀書聲越來越大。將記憶收起,思緒收回。走吧,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走吧,要在困難中學著自己長大。